波果

Atqui vivere, Lucili, militare est.

《追忆似水年华》的开头总会给我一种接近于永恒轮回的体验:半梦半醒中的Marcel可以“是”一座教堂、可以“是”一个四重奏乐团、可以“是”16世纪的一场战争;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好像有某种“前世”,仿佛另一个世界的Marcel已经把他的一生整个生活过、写过、翻阅过了……而间隔这些不同时空、不同形态的Marcel的,仅仅是眼前一道飘忽不定的黑暗。

这接近于Jean Hyppolite对黑格尔的阅读:欲望不只是“人”这一存在者的属性,而恰恰是绝对者(the Absolute)的大写生命(Life)。一座教堂有它自己的生命,一场16世纪的战争和一个做梦中的Marcel占有形式各异的生命,间隔这么多生命的仅仅是时间之流,是个体的存在从绝对者中脱落、分离产生的孤独。

所以,一方面有个体生命的有始有终的历险,另一方面有绝对者自我认识的无限辩证运动,后者绝对地内在于前者短暂且有限的存在中,交由前者去认识、去把握……

因此我们当然可以说,普鲁斯特的记忆探险是在“赋予过去以生命”。比如从一杯茶中跃出的栩栩如生的整座贡布雷小城。但我觉得,更恰当的说法是,普鲁斯特写作的动机是“让生命占据过去”——在这一意义上,Marcel的工作并不是“描摹生命”而是“播撒生命”,不是竭力挽留那个逝去的童年世界,而是不断地设想,如果生命萌生在了一座教堂里、一杯茶里、一面酒店的蓝墙里、一个Marcel的身体里,它会生长成怎样的形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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